东乌珠穆沁旗是个极小的县城。我刚巧在这个时候碰上县城的路面改造,又遇上了沙尘暴,所以待在东乌的两天基本上不太出门。除了在旅馆看看书,还把这一个月没看的电影也恶补了一番。等到第三天终于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了,特意起了个大早,还是在旅馆边上的老地方吃了碗面就走了。这几天待在东乌,我光吃这家面馆的蒙古面了,但似乎也还没吃厌。
东乌属于锡林郭勒草原地区,与呼伦贝尔草原一样辽阔。所以当我看到出城20公里之后的一座“建筑”时,恍然有种天空之城的错觉。它远远的矗立在草原中央,看起来好像是一座古老的城池,又像是凌空的天池,在了无尽头的草原上显得那么突兀。我好奇心大增,从公路边一个稍缓的小坡,骑着车子往“城池”走去。大约到了离建筑物还有两百来米的地方,有铁丝网横隔在前。我绕着铁丝网跑了一圈也没见到一个缺口,只能放弃继续前进的念头。不过从近距离目测来看,这虽然是由沙泥堆积而成,但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,也没有看到有任何建筑。我有些想不通了,照理说这些风化的沙石堆积在戈壁地区会比较常见,而在草原上是绝难出现的。我又观察了一下眼前庞大的突兀,照估算,这座堆积物直径至少达到300米以上,而在我所在的距离似乎也难以判断它到底是什么形状。我一时心痒难耐,干脆弃了车徒步过去。走到跟前才感觉到此物有多么庞大,峭壁高达十几米,环形的周长更是难以计算。并且堆积物上土质疏松,又没有可攀附的东西。所以想要从底下攀上去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了。
这个有些怪异的东西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,后来无意中查看地图,发现另外一处与此差不多的东西叫石灰窟,我才确认那必定也是一个石灰窟。几小时后进入浑善达克沙地地段,这样的物体逐渐增多,只是面积远没有第一个那么大。虽然我知道了那是什么,但另一个问题又随之出现了。为什么会在那么平坦空旷的草原上会有高达十几米的石灰堆积,难道在远古此地是海洋?那为什么会在草原的腹地孤零零的出现,而其他地方却长出了浅浅青草?
经过锡林浩特时我有过一时的踌躇,因为明天就是蒙古那达慕大会了。那达慕是蒙古族最盛大的节日,届时蒙族所有的游艺项目会逐一亮相,对了解蒙族文化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。但10年在拉萨过的雪顿节给我印象并不好。那种混乱、拥挤不堪的场面使我心有余悸。所以我连锡林浩特的市区也没进入就绕城而过了。
从锡林浩特往西100公里是阿巴嘎旗,政府驻地在别力古台。别力古台这个名字相信不少人听过,他就是成吉思汗的兄弟,也是大元的开国功臣。而阿巴嘎在汉语的意思是叔叔,也就是成吉思汗后裔对别力古台的尊称。阿巴嘎旗也就由此而来。阿巴嘎旗与苏尼特左右旗一样,都是典型的内蒙小城。虽然历史悠久,文化深厚,但建设却有些落后,与南方的城镇有较大的差距。
出了苏尼特左旗,很快就进入浑善达克沙地,温柔的草原变得狰狞起来。或者说,这已经不属于草原的一部分了,只不过是在粗犷的沙地上零星的长出一些沙枣树或者荆棘。有时候我会好奇远处躲着不动的黑影,以为是地鼠或者别的动物,就想跑进了看。但进了沙地才知道,表面上覆盖着一层硬土的底下是厚达十几公分甚至几十公分的砂砾,车轮子一旦陷进去就难以挪动半分。我被卡在沙地里,想用脚借点力,两只鞋也全没进了沙里。我只好挂上一档,然后下车一边猛轰油门,一边死劲儿推,可即使这样,车子还是只移动了一点点。也幸亏我只在沙地边缘,努力了半晌总算把摩托拉上了岸。此后,我想要拍照或者观察一下什么,也不再敢骑着车子走进沙地里了。
其次,在沙地野营也是需要注意的。北方风沙较大,诺是选择一个大风天气在沙地里搭帐篷,那相当于洗了个黄沙浴。所以我会先查询当地的天气,再决定在何处扎营。在沙地扎营,最好需要足够深的地钉用来牢固帐篷的四角,防风绳最好扎在荆棘上。别看它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簇,它的根或许比人还要长一些。帐篷门需要随时紧闭,因为在沙地里会有许多指甲大小的黑色甲壳虫,它虽然不吸血,但却喜欢隐藏在阴湿处,如果不小心衣服上装进了几个,你可以想象它喜欢往哪里走了。
浑善达克沙地接近内陆,但也不得不防草原狼的偷袭。蒙古牧人一般会在羊圈周围打上厚实的泥墙,还会守着一两头凶猛的牧羊犬。这主要就是为了防止蒙古草原狼。近年来,随着国家边防建设的完善,还有大力的旅游开发,在内蒙古已经很少能见到狼了。据说是全跑到蒙古国那边去了。但在冬季,北方人烟稀少的时候,总会有一些饥饿难耐的狼犬越境而来。那么在草原和沙地扎营的时候,就考虑到自身的安全了。头部是人体最重要的部门,一旦遭受攻击,会很快失去反抗的能力。所以最好能把头部靠在防护栏或者沙堆附近,如果什么都没有就一定要在头部的位置先放上一些隆起的东西。这样无论是野兽还是人的第一波攻击可以使自己幸免一难。其次应该把所有的行李(包括鞋)都拿到帐篷里来,放在自己身体的两侧。这样你的身体三周都会形成一个有效的防御圈。脚的话可以不用考虑,因为帐篷空间有限,脚上再放些东西,那就得蜷着睡了,不值得。
做好这一些之后,还应该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情,那就是牢记武器的存放点。比方说,匕首应该绑在右小腿,而不是左小腿。工兵铲是在左腿处,辣椒水和手电筒是在右肩处。鞭炮和打火机是再右腿处。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就 应该快速的作出判断,使用什么样的武器。如果一时慌乱,外面来了一头狗熊,你拿着工兵铲就往上冲那只不过自寻死路而已。又或者正有一个疯子闯进来,你点着鞭炮就外扔,这也无济于事。说到底,还是要镇定。这一点在我被新巴尔虎左旗的狗追的时候深有体会。如果当时我脑子一发热,躲进了那个破房子,那结局只有两个。一个我被越来越多的狗围堵在房子里呼天抢地,一个是半平大的木房子被众狗推翻,然后分羹而食。所以当我看到够追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此处是他们的领地,我要尽快离开才能确保安全。即使我在路上摔倒了,在两只狗的前提下,我能在两秒钟之内拔出工兵铲和它们干上一架。在牧区,无论是藏区还是蒙区,狗都有一种很强的特性,那就是领地观念。这几乎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,这也使得它们更接近于动物的本能。如果读过《藏獒》或者了解藏獒,那一定知道不论是草原犬还是家养犬,他们只会守着自己的领地,只要你走出了它们的领地。对它们来说威胁也就解除了。这不仅表现在藏獒身上,在优秀品种的狗身上表现一样强烈。
行至乌兰干吉尔庙附近,沙地接近黄昏了。浑圆金黄的日落带给我不少乐趣,我追逐着又赶了一段路,寻了一个深凹的空地,在里面搭起了帐篷。帐篷是安戈洛户外刚刚赞助给我的,之前在东乌旗我没有查看,待这时打开,我就知道今晚有罪可受了。果不其然,到了凌晨四点多,外面起了大风,我处在凹处,四周有高起的沙土正好把风挡住了。但没一会儿,风向急转,从单向风逐渐变成了乱风。这下子凹地成了各股妖风的众矢之的,在不大的凹地里形成了急强的漩涡,直把帐篷的摇的东倒西歪。因为是个夏帐,外帐是半包围的雨布,只用四个挂着皮筋的钩子钩住四角,风正好可以从半遮的缝里吹进去,直把帐篷往高处拔。要不是帐篷内行李够多,一股股强风足以把帐篷吹上天。我心里那个恨呀,真恨自己当时没拆开看一眼,把原来的帐篷急急忙忙的寄回了家。原来的那个是高原帐,外帐架杆,内帐与外帐结合是纽扣型的。所以即使在高原严寒地带遇到强对流天气也不会有事。而此帐是个夏季休闲帐,在恶劣的环境中并不适用。看来是户外店的店员没搞明白我要面对的环境了。帐篷摇晃的越来越厉害,如果再不才采取措施,即使帐杆不折断,外帐的橡皮筋也会断了。我果断地把外帐卸了,让风从四面的防蚊布里穿过,又加固了四角,这样才算把帐篷稳住。而我却只能穿着冲锋衣裹在羽绒睡袋里等待天明。
夜实在是太难熬了,戈壁上漆黑无边,我抬头仰望着夜空,星星不知什么时候湮没黑压压的云层里,耳边充斥着狂风的怒吼。此时此刻,我最祈祷的无非是老天不要再给我一场雨了。我在GPS上查了一下日出时间,五点二十三分。我又蜷在睡袋里躲了个把小时,五点二十分,东方准时泛起了红光,太阳真的要出来了!
旅行小贴士:浑善达克沙地是我国十大沙漠沙地之一,位于锡林郭勒草原南端,平均海拔在1300左右。属中温带大陆性气候,年平均气温为1.5℃,七月份平均气温18.7℃,至锡林郭勒有省道可达。
去浑善达克沙地旅行需要自驾或者包车,如果要深入复地必须带有足够的水量和干粮。在野外露宿要防止野生动物的侵袭。